在路上的彷徨与归宿
陕西卫视开播的《西凤开坛》，是一档高品位人文对话节目，我几乎每期必看。这节目每期都邀请不同领域的专家、学者，围绕当下一系列经济、科学、社会、文化、艺术等问题，展开深入讨论。如果说《百家讲坛》是施教类的节目，《西凤开坛》则是平等对话与交流的平台。
有一期《西凤开坛》的主题是“在路上”，借纪念美国作家凯鲁亚克的著名小说《在路上》出版50周年，以“在路上”为中心，探讨“在路上”对于当代人的精神意义。该期邀请的嘉宾，是厦门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周宁，和作家许知远。
网上搜索《在路上》的相关条目，得到如下简介：《在路上》是杰克．凯鲁亚克的第二部小说。在极度时尚使人的注意力变得支离破碎，敏感性变得迟钝薄弱的时代，如果说一件真正的艺术品的面世具有任何重大意义的话，该书的出版就是一个历史事件……小说写得十分出色，是多年前凯鲁亚克本人为主要代表，并称为“垮掉的”那一代最清晰、最重要的表述。
他和他的朋友们是“叛逆的一伙”，他们“试图用能给世界一些新意的眼光来看世界。试图寻找令人信服的……价值”。他们认为这一切通过文学都可以实现，产生了要创造一种批判现有一切社会习俗的“新幻象”的念头。
《在路上》里的人物实际上是在“寻求”，他们寻求的特定目标是精神领域的。虽然他们一有借口就横越全国，来回奔波，沿途寻找刺激，他们真正的旅途却在精神层面；如果说他们似乎逾越了大部分法律和道德的界限，他们的出发点也仅仅是希望在另一侧找到信仰。
我们身处的是一个纷繁多变的时代，每一天都会诞生许多新的故事，新的事物。遗忘并不会使我们满足，那只是自欺欺人的设想。生活节奏加快、工作效率提高……如果神从高处俯视，他看到的，是一个个游走不定的脚踪，和一颗颗游离飘荡的灵魂。
每一个人都处于“在路上”的状态。正仿佛小说所要表达的，那一次次非常艰辛而充满无限迷惘的旅程，是人类渴望安歇而不得安歇的生命诉求。或高官贵族，或平民百姓，都在路上奔波、逃离；不断地拥有，又不断地失去；不断地即将进入光明，又不断地笼罩在幽暗中，无法真正逃离；不断地到达既定目标，又不断地开始下一个阶段的跋涉……一直到死亡边缘。
所有努力换来的只是无尽的虚无，除此之外，一无所有。我们站在死亡的地平线上，由此感到惶恐和迷惘。这就是一切的意义吗？
这似乎告诉我们一件重要事实：人生是荒谬的，生与死便是人生的全部。
在节目中，周宁对“在路上”的命题，有更深的理解。他认为，一个健全的人生，必定经过三种境界，也可以看作“在路上”的三个层次：生存状态的“在路上”；生活状态的“在路上”；生命状态的“在路上”。
三种不同层次、不同境界，给了我们从物质到精神的飞跃，从物化需求到心灵需要的转变，也可感受到信仰对大众的真诚呼唤。
生存状态的“在路上”，是人的基本状态。维持生存是人生活的先决条件。“生存”，造就了一双双极力飞奔的脚，以及那些充满智慧与机巧的头脑。
生活状态的“在路上”，似乎又更进一步。人类除了生存，还有更高、更文明的需要，便是如何创造一个精彩、丰富的生活空间。野兽自然不用想太多，能在厮杀中维持生存，就万事大吉。而追求幸福、光明、自由，是上帝单单赋予人类的。
生命状态的“在路上”，显然已经跳出了一般性范畴，回归到终极性的问题：生命的意义，生存的意义，以及活着的一切意义。当我们回望灵魂深处。我们瞬间发现，人生的荒谬在于，我们的一切努力似乎都是徒劳，死亡是每一个生命的必归之处。如同圣经《传道书》所说：“虚空的虚空，虚空的虚空，凡事都是虚空……我见日光之下所做的一切事，都是虚空，都是捕风。”（1：2，14）
唯有意识到这一点，我们才能够认真地对待生命，对待活着，懂得寻找真正的信仰，以抚慰苍凉的灵魂。
当代许多人，都属于生存状态和生活状态的在路上。极少部分人能够具备真智慧，思量生命状态的回归与满足。如果一个人生不具备生命状态的在路上，不具备精神信仰的寻求，那是盲目和无望的。信仰的缺乏，使个体生命越发憔悴而冷漠，社会和民族也如此。因为缺乏信仰的力量，人类距离真正的文明，距离民主和自由，还相当遥远！
节目现场，一位同学问周宁，生命的意义或价值应是什么？周宁摇摇头，幽默地说：“你如果问我生命的意义是什么，那我只能告诉你，我不知道。我如果告诉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，我就成牧师了。”他鼓励每一个人都在成长过程中，确立自己的生命信仰，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和智慧。
那么，人应该确立哪种信仰呢？哪种信仰能使人获得永恒的道路，使人生中的任何艰辛、困苦，都成为一种风景呢？笔者相信，凡是看过米开朗基罗的巨幅油画《创造亚当》的人，都必然记得那震撼人心灵的画面——懵懂的亚当将手伸出，与上帝的手指将触未触。永恒的生命即将被注入亚当——人类的漫长历史、人类的生命。而一切的意义，其实，就始于两手指尖交汇的那一刻，就始于神与人相交的那一刻。
原载OC《海外校》：http://ocm.oc.org/, http://blog.sina.com.cn/ocmblog